各位专家,我给大家汇报的一个题目是“人文化成与国家建构”,主要是回忆一下最近几年国家建构中文化的作用。因为最近几年来在国内的讨论当中越来越强调国家建构当中的文化因素,我想放开一下视野,来观察一下现代国家建构当中,跳开中国,因为一谈中国就掉入了秋风的陷阱。让我们先跳出秋风的这样一个社论,看看现代国家建构当中,文化究竟起什么作用,我们现在国家建构当中文化发生重要因素的方式区分为三个基本模式:
第一是英国模式。我把它称为叫未现代建国进行渐进文化积累的一种模式。
第二是法国模模式。就是未现代建国而进行文化革命的模式,我们没有多少现代建国的文化资源,但是我们又面临着现代建国的紧迫任务,而我们的文化又与现代建国本身所需要的文化非常隔阂,这就是18世纪启蒙运动面临着法国文化跟必须引进的英国建国文化在建国上的冲突。美国人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既然文化没有积淀,法国人就想通过一场革命来为现代建国提供文化基础。
第三是德国模式。因为德国从现代建国开始,无论是在普鲁士军国主义学建国体,还是后来德国工业哲学想为建国进行积累,后来都不如浪漫主义想在德国的本土文化基础上来建立国家。
这三种建国模式处理的文化问题,可以说是全世界建国要处理的政治建国与文化资源聚集基本模式。当然我们谁都盼望像英国那样波澜不惊,从12世纪开始在政治文化上逐渐积累资源,一直到1688年通过光荣革命的临门一脚,1646年军政府的专政维持暂缓,大多数人也不把它叫英国革命,只有在马克思主义系统里面才把英国称为英国革命,大多数人不称为革命,后来马克思把它抢掉了。其实英国人不认为自己有一场革命,如果说有一场革命,也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光荣革命。因为英国人可以说是耗费了470年左右的时间,渐进的经营文化体制。按照霍布斯的总结,英国人通过将近500年的积累,而有工业革命才真正的叫做临门一脚,他认为英国成为现代国家是在1820-1850年工业革命的中晚期阶段才完成这个过程。这样一说起来英国为现代建国所进行的渐进文化积累时间就更悠长了,600年时间。英国这个模式是无法拷贝的,除了英国移民到了北美,后来要跟自己的宗主国告别,因而把英国的普通法传统搞成了一个普通化成文化传统跟传统结合。
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重大不同就在于美国之所以波澜不惊,通过战争通过司法立宪,是因为他有悠长的传承。另外在美国建国之前他的文化积累,英国扎根而又通过英国移民移植到北美,美国被称为建国当中文化类型加以处理。所以在英国完成现代国家建构之后,所有国家的一个重大麻烦在哪里?现代建国模式的基本原则,基本框架、基本制度都已经摆在哪里。因为我们知道法国论是在13、14世纪通过绝对军国主义的建构就已经成为了欧洲的大国,到处活动联盟,操纵欧盟政治,但是法国人后来其实发现他们是非常畸形的现代国家,只不过是打破了基督教世界国家,或者世界社会这样一个对民族国家的限制,没有真正成为完整意义上现代国家,离完整意义上现代国家我提供了三个最基本的底线指标,哪三个底线指标?就是形式结构上来讲他是民族国家,二是工业和市场推进的现代经济国家,第三个对法国来说更艰难,那就是宪政民主国家。一个国家是不是现代国家就有这三个基本指标。
法国在面临建立宪政国家的时候,在文化上就面临一个究竟是对接英国的政治文化还是激活法国的传统文化的问题,法国人在启蒙运动的时候以小册子的书写见长,都是煽动性的,这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对传统抱有一种决绝的态度,但是事实上我们也不可能期望法国人在君主主义国家的基础上来建立宪政国家。18世纪启蒙领袖们以伏尔泰为首的精英派就通过启蒙运动来宣传英国的政治宪政,但这个宣传到最后临门一脚上让法国人接受现代建构的新文化非常困难。启蒙运动遇到法国大革命都走出了一条非常激进的道路,他们希望通过一场革命为新国家提供新文化,这个其实奠定了所有国家建国非德国道路的基本模式。
俄国也有一个激进启蒙,中国也有激进启蒙,基本上逃不出法国圈套,但是德国是一个例外。德国的例外在哪里?德国一开始建国的时候在文化上就非常厌恶由现代政治文化的二传手,就是法国,因为地缘政治的关系,或者甚至因为地缘文化的关系,德国人没有直接跟英国发生非常亲密的接触。第二他们是通过所谓马背上的世界精神,来体会到现代建国的血腥味。像黑格尔他对马背上的世界精神非常赞赏,但是德国人实在接受不了像法国人那样马背上的一场天翻地覆的文化聚集。这样德国人就产生了文化建国和政治建国的一个分离,他们特别强调自己的悠长文化,即使二战因为德国战败,像迈利特(音)来总结德国经历的三次浩劫,德华到俾斯麦到希特勒,总结这个教训,迈利特总结虽然这场浩劫是经济、政治、姓名和城市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他认为这不是我们德国特点,希特勒是一个偶然性事件,我们的德国文化尤其以歌德文化,这个以中国非常接近,就是写诗填词的民族,他认为歌德人那种对生命的热爱,是与希特勒的文化绝对对立的。因为一个致力用诗歌来建立的现代国家的国家注定了他就是悲惨的民族。我认为德国的悲剧恰恰深植于他只愿意从自己的文化当中来开出一个现代国家。法国来传递英国的现代国家模式,他们喜欢世界经济,但认为德国不不能经历这样的状态,因此德国人最后最悲催了,是经过了两次殖民和准殖民的惨痛经历,才建立了现代国家。而且今天的德国的政治文化依然围绕着希特勒的政治文化的阴影在发展。二战结束的纪念日去年是70周年,德国的历史学家们在一起讨论一个重大问题,就结成一个旗帜,叫做我们要永远火灾希特勒的阴影下面吗?德国人至今没有逃出这一点。修正失学派的德国历史学家特别强调我们不应该活在希特勒的阴影下面,所以德国人一直到今天都还把自己的政治建国和文化发展要隔离开来。
另外在现代建国的三种模式当中,我们可以看到文化在建国模式当中极其重要,但我们期待的是英国模式,但我们的促进是法国促进,我们的建国可能是德国悲剧。因为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经过我的交互分析,我得出的基本结论是文化尽管在现代建国当中甚至可以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文化相对于政治建国的政治选择来讲,或者说民主国家对现代国家的物化推动,如果你排斥你的形式性建国就是民族国家,成为一个宪政民主国家,那么你就是法国的促进和德国的接轨,你永远是在理想上去盼望英国人的状态,我们无比羡慕要走英国道路,我每每武断的宣城中国人不要做梦了,英美是一种理想,你做不成,因为你就是法国促进,你就是后法现代化,你就是后发劣势,你活生生的把它讲成后发优势。今天我们中国人有体会,拿坡仑传统解决不了现代建国。人文化成非常重要,但解决不了现代建国的问题,因为人文化成始终是第二位的重要因素,而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决定性的因素我们不能回避每个人的政治博弈问题,每个集团的政治博弈问题,每个公民的政治责任问题。如果这样我们通过一个笼统的设计方案来解决中国的设计建国,德国就是我们的样板。
因为已经有好多朋友特别总结了最近几年中国流行法西斯主义,道德奉献、集中观念、高度纪律,什么肮脏的东西都要铲除干净,这就是所谓人文化成极端之后会带来的必然结果。在这一点我认为人文化成存在可以,但是政治人物需要政治解决,谢谢。
[ 任剑涛 哲学博士,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政治学系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曾任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院长、政治研究所所长。本文为作者2016年6月25日在天则经济研究所与浙江省公共政策研究院主办、腾讯思享会与《东方历史评论》协办的「历史学与制度研究理论创新」研讨会主题报告演讲修订稿,转载请注明 ]
2016-11-24
中评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