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
光磊教授来到天则双周351次,通过引入一种审计方法研究劳动力市场化之后招聘环节的歧视问题。结论就是公开或显性的歧视,尤其是基于政府政策的歧视,在城市低端市场已经比较低。但是劳动力市场化后,通过审计方法可以得知城市低端人才市场上招聘歧视仍然存在。在中国量化的结果主要表现在:在其他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外地农村户口求职者比本市求职者成功的可能性小15%;在其他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女性求职者比男性求职者成功的可能性小11%;在其他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外地女性求职者受歧视最高。
改革前和改革初期,劳动局或者政府在企业用工制度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求职者一般必须通过劳动局来分配工作。这个用工制度的特点是:一是城市地区全民就业,但求职者几乎没有选择,一般是分配工作。二是用人单位没有用人自主权,必须按用人指标通过劳动部门分配。三是政府劳动部门在劳动力分配上担当最主要角色。在这种情况下,劳动制度的歧视表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户口歧视,农村户口不能在城市就业,外地户口一般不能在本地就业。二、在中国改革前,性别歧视主要体现在性别分工。这种歧视的来源是政府机构(劳动局)的明确或者是实际操作中的劳动政策。
在21世纪,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是求职者可以自己申请工作职位。二是企业单位有用工自主权,可以自行招聘。由此产生了大批中介服务机构,职介所、人才市场、劳动力资源市场等。现在求职者可以直接根据招聘广告去应聘到国有企业政府部门或者其他企业,也可以通过劳动力市场组织和中介机构。现在的劳动力市场上依然存在劳动力歧视问题,大概有以下几方面:一、90年代,农民工大量涌入城市,在各个城市都出台了一些有序化管理、分类管理的非常明显的歧视性政策。现在这种低端市场上户口的歧视起码在政策层面已经很少。但很多国有企业、高端或管理层工作依然有户口要求。二、本地劳动力和外地劳动力在不同类型企业中的分布有异。本地劳力主要均匀分布在国有和其它正规企业。外地劳力分布很散,从非正式就业到很小的民营企业。三、行业、职业隔离性增强。农民工处于城市劳动力市场最低端(如建筑等行业)。而具备一定的教育水准的人通常处于更高或者是管理层面的行业里。四、外地工人、尤其是民工工作条件恶劣,拖欠工资问题严重,退休、住房、保险福利差。五、女性就业难、下岗率高,工待遇差,到了一定层次晋升就会很难。对于就业歧视和劳动力市场歧视,国内外有很多研究。但对在这个环节出现的歧视问题系统研究不多,原因有下列几种:招聘环节的歧视反映了劳动力市场总体歧视,无需单独研究;作为关注社会关系的社会学家和政治学家来说,招聘环节的歧视瞬间存在,发生持久社会关系的可能性很小,对其他环节影响不大;求职者和招聘者事前没有接触,所以即使有歧视现象,也属于当事双方问题,没有深层的社会原因。资料难求增加了招聘环节歧视研究的难度。
研究采用的方法是审计方法,即通过挑选和培训两名测试者,让他们分别去申请工作,然后比较雇主对他们的反应。这两名求职者除了在调查变量(比如户口,性别)上有不同之外,其它条件基本相等。审计方法有两个方面的优势。一是审计方法可以看成是一个准实验方法。二是真实的调查环境。六十年代开始英国学者和政策研究人员用来调查在白领就业市场上存在的种族歧视。八九十年代被美国学者和政府用来调查在住房、房贷、餐饮服务、就业等领域存在的歧视。关注的变量包括种族、性别、犯罪史和收入等。审计方法有以下优点:一是和抽样统计方法相比,通过审计方法得出的观察和结论最为"直接"。其次,审计方法把实验和生活实况相结合,适合对社会问题的研究,特别是对隐蔽性强的歧视的研究。三是审计方法提供的证据最精准、因果关系强。这种方法的缺陷在于过程中可能出现"试验者效应"。为了避免这种误差,可以采用一种替代方法,信函测试法。随机抽样多种工作,准备两份简历,通过简历暗示变量。投出1000封求职信,根据招聘者的回答函来研究计算结果。
光磊教授04年对北京市劳动力市场的调查过程是:通过一系列筛选和培训,确定男女两对测试员,两个女研究生,两个大学三年级的男生,每对一人为北京户口,一人外地农村户口。保留原名,身份改变。简历力求真实。教育水平为大专毕业。应聘不需要特殊技能就能胜任的低端大众工作。选定海淀、西城周围几个劳动力市场和人才市场。测试员每天早上带简历去面试,和招聘者搭讪,询问工作情况,推销自己,送出简历之后马上把调查问卷表填好。一共进行9天,总共有8个人才/劳动力市场,面试了121个工作,涉及81个雇用单位(民营企业占多数),总共汇集121份有效自填问卷。
对求职者反馈结果的初步分析是所有求职者受到的正面反馈比负面反馈要多。但本市和外地农村正反面结果之差有明显差距。男性求职者接到正面反馈的几率更高一点。本市女性求职者和外地男性求职者负面反馈率几乎相等。城乡户口差别主要体现在男性求职者上,对女性求职者来说,户口差别造成的影响很小。在所有其他条件都相等的条件下,北京市劳动力市场雇用优先次序为男性北京居民,男性外地居民,女性北京居民,女性外地居民。而最后女性外地居民和女性北京居民结果很细微。这种方法显示,基于户口或者性别的歧视在劳动力流动市场化之后依然存在。
这些歧视存在的原因包括一、雇主选人时会迎合自己客户的品位。二、因为在这些劳动力市场上招聘的多为民营企业,为了减少公司额外负担(比如解决住房问题)比较倾向于本地人。三、外地人来北京正式企业工作都带有很大的户口期望,而这些公司满足不了这些要求,因而就不会倾向于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