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
在天则经济研究所的第311次"双周学术讨论会"上,来自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的杨念群教授作了题为"如何从医疗史的角度理解现代政治"的讲演,并和与会专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杨教授将他的演讲分为五个部分。第一,身体政治。西医刚传入中国时,医生是由传教士来扮演的,他们治疗中国人的一个前提就是希望患者信仰上帝,希望从灵魂上改变他们。
第二个主题是空间。西医传入中国时,与中医的很大不同就在于对空间的理解,中医的空间是相对开放的,医生可以登门看病,跟病人之间有一种互动关系,甚至病人也可以改变药方。而西医因为要建立起绝对的权威,需要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完成治疗。因此,西医的进入改变了中国人对于空间的想象和身体在空间中位置的安排。正是因为医院本身处于封闭的状态,拒绝病人的亲属进入,因此在很多人看来,医院是很恐怖的,把病人送到医院实际上是隔绝了他跟原来生活的基本生活关系。所以西医在进入中国的时候,不但要强化它一些权威的基本原则,同时也必须妥协,这样才能在中国形成一定的生命力。在这里就涉及到空间的概念,在此过程中,医疗的手段使得人们改变了对于空间的认识,到最后去医院看病成了理所当然的了。同时,不仅医疗空间发生了转变,还涉及到社区的空间以及西方的空间进入中国之后中国人接受空间的问题。
第三,身体政治到空间安排如何被制度化。最典型的便是协和医院的例子,三十年代时,协和医院公共卫生系主任为蓝安生,他主张把周围的社区看成一个大医院, 因此,他当时设立了六个卫生试验区,目的就是把医院变成一个社区,也就是把医院的医疗空间和生活空间结合起来,医生会主动登门访问,这一非常制度化的模式就这样迅速建立起来了,在上海、天津、南京、广州等地都建立了类似的卫生区组织,这样空间就被制度化了。但是因为这一模式投入大、收益小,因此只适合城市、不适合农村,因此蓝安生的学生陈志潜设计了"三级保健系统",其中的保健员一级可以大大地降低成本,而其中有个大问题便是没有把中医的体统纳入进来。第四,身体到空间的制度安排主要是通过国家由上至下的社会动员手段以及民族主义的方式来渗透到生活空间或者生活安排里的因素,这些因素都是紧密联系的。
第五,政治意识形态和地方传统的关系。一个很好的例子便是"赤脚医生",表面上看他是文科的产物,在救了人之后会马上想到毛泽东、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但是"赤脚医生"又不完全是政治意识形态的产物,他们也把中医纳入到西医当中。而且"赤脚医生"都是从村子里派出去,在县里经过短期培训又回到农村成为民间医生的,这样他们跟周围另据的关系就十分密切,再这一方面又跟中医十分接近。因此"赤脚医生"的例子便很好地体现了如何将政治意识形态和地方传统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