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洪:“新常态”非常,“五年规划”当去

  • 盛洪
    2015-02-17   累计浏览:

我们讨论的题目叫作“新常态下的‘十三五’规划思路”。我觉得首先要讨论这个题目。首先就是“新常态”。我理解是一种新的均衡。中国在改革开放以后,把原来旧有的均衡打破了,形成了新的均衡。如果是这个含义的话,我觉得“新常态”的表述可能有问题,因为我们现在的制度还没有真正达到一个比较完善成熟的市场,有很多的改革有待我们去做,而且一旦改革的话,动作会很大,就会打破均衡。

 

举几个例子。首先就是垄断国企的改革,国企占了全国资源将近1/10。我们前两年的研究表明,它的净资产收益率是负的6%。近两年我们又做了一个数据更新,好像有点改进,但仍然是负值。如果这样一个在全国占1/10的资源转变为由民营企业经营,我相信大致能够提高GDP1%。这是很大的动作。还有我们的土地制度。土地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要素,而这个要素大量的一级市场价格是政府的强制性的买方定价。还有我们的利率还没有市场化。一旦进行改革会带来冲击,会打破原有的均衡,经过一段时间经济主体之间的互动过程,才能形成新的均衡。

 

我们现在讲“新常态”,要么是说,现在已经形成新均衡了,无需再改革;要么是说,还需要改革,但新常态的说法就不对了。

 

第二个词,“十三五”规划。我觉得“十三五”规划是过去“五年计划”的遗留,而“五年计划”就是计划经济的产物。现在叫“规划”,但英文没有变,还是Planning。所以我们在继续制定“十三五”规划的时候,要在实质上有重大转变。也就是说,中国的政府应该逐渐淡化所谓的五年规划。包括我们现在讨论,比如说每年我们的增长速度是多少,大家想想是很可笑的。比如去年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7.7%,跟政府的预期差不多。如果差不多的话,是证明政府控制了这样一个增长速度呢?还是政府猜对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事。经济体是一个有机体,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这个孩子一年长多少是预先不知道的。如果你说他长了2厘米,是你控制了他长了2厘米,还是你猜对了呢?大家去想,我们政府控制经济增长速度是很可笑的事情。其实经济增长主要就是经济主体,尤其是企业努力的结果,和政府没关系。政府的宏观政策也只应该是中性的。我们要承认,经济体系是一个复杂系统,人们根本无法把握和预测,经济增长无法把握,更何况它的各种结构。

 

所以从这个意义来讲,我们有多大的意义来继续搞这个五年规划?大家去想想,既然十八届三中全会已经决定了,说市场机制对配置资源起到决定性作用,我们想想我们这个规划到底有多大的意义?我们很有意义吗?其实每年做的那些东西,我们以前的五年规划到底有多大的意义?我觉得这一点不要看得太认真。

 

政府要做什么事情?就是为社会提供一个好的制度环境。要达此目的,首先还是要改革。假如不改革的话,我认为有没有什么好谈的,没有什么意思了。而实际上我们现在那么多急需改革的事项如果不改的话会有很大的问题,而改革我相信现在也谈了很多了,关键要有改革的具体行动,不但是规划。现在我们发改委,有“改革”两个字,我们现在做了什么?现在我的基本判断,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改革,虽然改革说了很长时间。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如果你想改革,取消政府的各种不当的进入许可,我觉得首先应该放开原油进口,连原油进口都不能放开,对我们这么有利的事情都不能放开还谈什么其他的减少行政许可?我觉得这个事情要好好想,我们要实质性的改革行动,而不是口号。如果只是我们在这里做规划,规划做完了我们也不管有用没用,这个规划就白做了。

 

我们即使达到一个新常态,我想政府做的事情一定是起辅助性的作用,绝对不是决定性的作用。那么做什么?首先要做好政府的本职工作。所谓的本职工作就是要保护产权和维护市场秩序。农民的地随便抢,尚且不能保护,谈什么政府?政府是干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另外我们确实要认真的去分析,哪些产业确实存在着市场失灵的情况,对于市场失灵的部分要做某种补救,认真去讨论,我们是采取征税的方法还是污染权交易的方法还是什么样的方法去补救,这是我认为政府要去做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政府仍然是辅助性的作用。谢谢!

 

[ 盛洪 天则经济研究所所长,山东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本文为作者2015214在「五十人论坛」年会上的发言修订稿 ]

 

 

2015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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