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很高兴来参加今天研讨会！民营企业的生存与发展，这个话题有几十年了，从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一直就不断，对民营企业，从五几年的私有企业改制到文化大革命的彻底消灭，一直到改革开放以后的大力发展，风风雨雨几十年，始终没有间断过，这个话题在各个国家也都有，古代也有民营企业，只是称呼不一样。但是在我们国家，民企确实是在夹缝中生存，再大的民企面，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那都是不堪一击的。茅老讲公有制还有私有制，这个问题在座的很多经济学家还有法学人士都在研究，其实在我们上学的时候，讲的是政治经济学，后面的经济学再千变万化，前面的“政治”二字有一定之规，经济学如何变化，市场经济怎样发展，都逃不出政治的框架，自由经济很好，但是自由经济怎么来的？我上周去了一趟日本，与东京大学和早稻田大学的学者以及日本的企业家交流了下，有个印象很深的例子，东京机场当年修建跑道时，有一个钉子户，那个钉子户就是不搬，日本政府也没有办法，后来跑道为此拐弯，钉子户就在那里住，但是跑到启用后，飞机起飞降落噪声很大，他无法居住，后来他妥协了，与政府谈判，政府给了他一大笔钱他走了，如果如果这样的案例发生在我们的某些省市，政府早给你拆了。
再举例说重庆打黑，国有企业一个没有打掉，打的全是个体户和民营企业家，打黑的没收的巨款都去哪了，据当地一位官员透露，进入财政的仅仅9.3个亿，其实何止这些啊？93个亿，930个亿也不止啊，钱呢？哪去了，今天都是一个谜，如果不彻底反思重庆现象，不彻底揭露重庆现象，民营经济甚至市场经济都很难在一个健康轨道上发展。
重庆有一个叫张贵学的人，有两个电站，酒店还有房地产公司，也有几十个亿身家，我见过他，他嘴里有几个牙都掉了，就是打黑的时候把他和他老婆孩子抓来，逼着他说，你那么多钱哪来的？公安机关说你什么文化程度？他说初中，然后公安就问：你初中怎么来这么多的钱，我们硕士博士都没有你那么多钱，你肯定是搞黑社会，让他交代罪行，他交代不了，就拿着铁链子套进他的嘴里，一边一个人用力向后拉，他的几个嚼牙就这样都被拉掉了。
还有一个辽宁人，也是有煤矿、有房地产，就是因为跟股东闹翻了，他把股东举报了，找了辽宁省公安厅，结果股东跑了，这个人跑了以后，托人找到公安部，还给某个主要领导行贿700万，当地公安抓他后，发现了他的日记，日记里面记载了他行贿的事，某月某日到北京给哪个领导送多少钱，我们现在也把这个日记给了中纪委。他行贿公安部领导以后，警方又把我们的当事人抓了，老大判了18年，老二判了死缓，老三抓的时候从发病到死亡5分钟，抓了以后戴上手铐5分钟死了，出了一个鉴定“氰化钾中毒”，这 都是什么鉴定啊，老三死了，他儿子新家坡回来一落地也抓起来了，关了3年现在精神病了，什么奔驰、宾利、法拉力、酒店都没收了，酒店还没有判决呢就卖了，跟重庆当年的做法一模一样。我在很多地方讲，中国的民营企业家你们就是政府圈养的猪，政府什么时候想杀就杀。为什么出现这种现象？今天来了宝马融资的两位，都是集资几万几十万上千万，结果抓了帐上有5个多亿现金，警方慢慢花吧。重庆也是这么花的，王立军就是这么干的。这是怎么回事？究其原因中国缺乏一种契约精神，契约从古罗马亚里士多德就这样缺乏自由契约精神，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主，任何人不能强迫我，我们很多企业包括民间的个人和企业，个人和个人，企业和企业，政府和企业订的所有的契约违约非常的严重。
11月29号最高法关于民营企业产权保护的通知，其中这个通知里面有三个原则：第一个原则就是严谨慎重的原则，我们对待企业查封扣押拘留企业家要慎重严谨。第二个原则是效益与成本原则，就是我们要查封扣押企业债权债务，如果查封这个企业我们要考虑不要一棍子打死，这是效率与成本。第三个原则是责任自负，企业家如果犯罪，我们不能牵连查封这个企业，这三个原则茅老也给予了肯定。这个通知很好，但是仔细的看这个通知，没有具体的实施细则和可操作性，第一条严谨慎重，什么是严谨慎重，怎么做叫严谨慎重，比如说一个法院就查封你工厂，他说他已经慎重了，我还没有给你拍卖呢，这就已经便宜你了。比如我讲的沈阳那哥三是最惨的，判决书最后一句“没收全部财产”，但是你没收的是什么财产，没收了那么多汽车，几十辆，那么多的房产写字楼，酒店公寓别墅，哪些是犯罪所得，哪些不是犯罪所得，那些是企业家几十年合法经营的积累，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所以今后再开类似的政治经济学研讨会，建议请几位政治家过来，请不动政治局常委，请一位委员过来也行，因为没有政治给你指引方向，只谈经济学意义不大，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呼吁了，我就说这么多吧，谢谢大家！
李庄：现在的民营企业的出路王瑛大姐也讲了，往外跑或许也是一条出路，为什么往外跑？这种现象很普遍，各地很多，在中国做大做强，不了解政治经济学是很危险的，你要不跑，你随时可能又是黑老大，要给一个民营企业家定罪太简单了，随便一个乡镇派出所就可以办到。比如说节假日打牌，聚众赌博罪，传你去询问，你不去妨碍工务罪，查帐你不交，毁灭会计凭证罪，随便一个事都可以按到你身上，所有的黑社会案件判决最后一句话，都是没收犯罪所得的全部财产，如果不规范的话就是没收全部财产，这显然是有问题的。全部财产包括几十年的辛勤积累，如果是没收犯罪所得的财产，哪些是犯罪所得，法院从来不分这些。江西周 小平案件，高院没收他们家的财产，哪些是犯罪所得？重庆一个五层大楼租出去了，公安局把大楼作为犯罪工具没收了，它弄不清楚哪个是犯罪所得，哪个是犯罪工具都说不清楚。李总是重庆人，到厦门响应政府号召建了一个产业园，投资千万后，政府说要改造，你要拆迁走人，就没有一点契约精神，这种情况下，你不跑路怎么办？现在最高院说保护民营企业产权的通知，但是操作性不强，口号性的东西太多，没有具体的操作性，怎么执行呢。
李庄：我说啊，咱们国家的法律比较好，我跟很多国内外的记者也交流过，中国的法律其实是不落后的，关键是怎么执行的问题，严格执法，必须提高每一个执法者的素质和水平，这是关键所在，否则，经再好，歪嘴和尚念不了！
[ 李庄 著名法律人。本文为作者2016年12月6日在天则经济研究所主办的产权保护和民资出路研讨会发言精编，经作者本人审定，大家对话公众号首发。转载请注明：大家对话（ID:dajiaduihua）]
